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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夜人

    

守夜人



    ——Nightmares?   Perfect.   Fear   is   the   best   adhesive.   Let   me   be   the   one   to   chase   away   the   ghosts...   and   replace   them   with   myself.(噩梦?完美。恐惧是最好的粘合剂。让我来驱散那些鬼魂……然后用我自己取而代之。)

    凌晨三点一刻,半山豪宅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,蛰伏在浓重的夜色中。唯有二楼书房的一盏落地灯还亮着,在抛光的深色木地板上投下一圈孤寂的光晕。

    张靖辞并未入睡。

    面前的iPad屏幕上,是一份关于“野火创意”核心资产评估的加密文档。那些红色的数字和赤裸的财务漏洞,在他眼中是一场即将收网的狩猎。然而,屏幕顶端突然弹出的智能家居警报,让他滑动的指尖微微一顿。

    【Bedroom   2:Abnormal   bio-data   detected.(次卧:检测到异常生物数据。)】

    心率飙升至120,呼吸频率紊乱,体动频繁。随后,房间的灯光被手动开启。

    张靖辞抬眼,目光穿过虚空,仿佛能直接透视到那个房间里正在发生的慌乱。

    Nightmare.(噩梦。)

    Or   perhaps…a   memory   trying   to   claw   its   way   back?(或者……一段试图爬回来的记忆?)

    他没有立刻起身。而是静静地盯着那个跳动的心率数值看了几秒,直到那条红线开始缓缓下降,却依然维持在一个焦虑的高位。她没睡,也没出来,更没有给他打电话。

    她在忍耐。独自一人,在恐惧的泥沼里挣扎。

    张靖辞合上iPad,发出轻微的“啪”声。他站起身,甚至没有去整理身上那件略显宽松的深灰色丝质睡袍,赤脚踩进了一双软底拖鞋。

    这正是他需要的时刻。恐惧会让人变得软弱,而软弱,是依赖的温床。

    走廊里铺着厚重的羊毛地毯,吸纳了所有的脚步声。张靖辞走到那扇紧闭的房门前,并未急着推开。他侧耳倾听,隔音极好的门板阻隔了大部分声响,但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深夜,依然能捕捉到那一丝极其压抑的、仿佛溺水者般的抽泣声。

    那声音细若游丝,却像某种信号,精准地连接到了他的掌控欲。

    他抬手,修长的手指在门板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。

    “笃,笃。”

    没有等待回应,因为他知道此刻的她大概率发不出声音。手掌下压,金属门把手转动,房门无声滑开。

    室内的景象映入眼帘。

    只开了一盏床头灯,光线昏黄而暧昧。那个纤细的身影蜷缩在床中央,裹着被子,像是一个自我封闭的茧。听到开门声,那个“茧”剧烈地颤抖了一下,却不敢回头,只是更深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,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后一道防线。

    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——那是冷汗、恐惧,还有某种属于少女卧室特有的甜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。

    张靖辞没有开大灯。他反手关上门,将走廊的黑暗隔绝在外,也将这个私密的恐惧空间变成了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孤岛。

    “还没睡?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很轻,带着一丝深夜特有的沙哑与松弛,没有平日里的威压,听起来甚至有些慵懒。

    那个身影僵住了。

    过了好几秒,被子才慢慢滑落一点,露出半个乱蓬蓬的脑袋和一双红肿如桃的眼睛。她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,眼底的惊恐rou眼可见地凝固,随后化作一种难以置信的、混杂着羞耻与渴望的复杂神色。

    “……大哥?”

    声音哑得厉害,带着明显的哭腔。

    张靖辞并没有直接走到床边。他停在离床两步远的单人沙发旁,这是这几天在医院养成的习惯——保持一个既能掌控全局又不至于让对方感到压迫的安全距离。

    “智能系统报警说你心率过快。”

    他指了指墙上的温控面板,给自己的出现找了一个无可辩驳的理由。

    “做噩梦了?”

    他的视线平静而深邃,像是一汪深潭,能包容所有的慌乱与不安。

    星池张了张嘴,似乎想否认,但那双依然在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。她低下头,避开他的视线,牙齿死死咬着下唇,直到尝到了一丝铁锈味。

    那个梦……那个充满着背德、情欲与暴虐的梦,那个男人的触感、气息、还有那句“你是我的”……在她的大哥面前,这些肮脏的画面简直就像是一种亵渎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没事。”她撒谎,声音虚弱得连自己都骗不过,“就是……有点冷。”

    “冷?”

    张靖辞挑了挑眉。中央空调恒定在24度,这个借口找得实在拙劣。

    但他没有拆穿。

    他迈开步子,走到了床边。这一次,他没有坐椅子,而是直接在床沿坐下。床垫随着他的重量微微下陷,那个蜷缩的身影不受控制地向他这边滑了一点点。

    “手伸出来。”

    命令的句式,却是温和的口吻。

    星池迟疑了一下,还是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。那只手冰凉湿冷,掌心全是汗。

    张靖辞握住了那只手。他的手掌很大,干燥,温暖,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度。他没有嫌弃那层黏腻的冷汗,反而用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,传递着源源不断的热度。

    “手心全是汗。”

    他低头看着那只在他掌心里显得格外娇小的手,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。

    “在梦里被人追杀?”

    这只是一个试探性的玩笑,试图缓解她紧绷的神经。

    却没想到,这句话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。星池猛地抽了一下手,虽然没抽出来,但那个激烈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。

    不是追杀。比那更糟。

    张靖辞眼眸微眯,某种敏锐的直觉让他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羞耻感。

    Not   a   chase.   A   violation.(不是追杀。是侵犯。)

    Who   was   it?   Classic?(是谁?经典?)

    即使在梦里,那个废物依然阴魂不散。

    一股无名的戾气在心底翻涌,面上却维持着无懈可击的平静。他反手扣紧了她的手,不让她退缩,身体微微前倾,那股雪松冷香瞬间笼罩了她。

    “看着我,星池。”

    这一次,不再是商量,而是不容置疑的引导。

    星池被迫抬起头,撞进那双深邃的黑眸里。那里没有审视,没有责备,只有一种定海神针般的沉稳。

    “梦都是反的。那是大脑在清理垃圾文件时的副作用。”

    他用一种极其笃定的语气,开始拆解她的恐惧。

    “你脑部的淤血还没完全散,神经递质活跃,会制造出一些……荒诞、甚至可怕的幻象。这是生理反应,不是你的错,也不是什么预兆。”

    他伸出另一只手,拨开她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的乱发,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瓷器。

    “那些人,那些事,都是假的。”

    “只有现在,坐在这里抓着你手的人,是真的。”

    “懂了吗?”

    星池的手被他牢牢握住,那guntang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力道,像一张无形的网,将她从冰冷恐惧的深渊里打捞出来。可是,这种被牢牢握住、无法挣脱的感觉,也让她的心脏以一种不同的方式,狂跳起来。

    太近了。

    大哥的气息,大哥的体温,大哥专注的目光,从未如此清晰而强势地笼罩着她。在残留的、属于“出国前夕”的记忆里,大哥是遥远的、严肃的、不可触碰的权威象征。她敬他,畏他,甚至带着一点少女时期隐秘的、早已被判定为错误而决心淡忘的悸动。但那都是遥远的、模糊的。

    绝不是现在这样——深夜,卧室,他穿着睡袍坐在她的床沿,握着她的手,替她擦汗,拨弄她的头发。这种距离感和接触方式,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侵略性,让她本能地感到一丝生涩和不适。

    那是一种被越界的警觉。

    他不该靠这么近。他……不是这样的。

    可是,当她想抽回手时,他加重的力道和那双深邃、不容拒绝的眼睛,又让她失去了反抗的勇气。而当他说出“梦都是反的”、“只有现在,抓着你手的人是真的”时,那沉稳笃定的语气,又像是有魔力一样,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一点点抚平。

    他的气息很好闻。不是梦里那个模糊男人身上张扬的、带着烟酒味的木质香,而是冷冽干净的雪松味,混杂着一丝家里常用的高级沐浴露的淡淡清香。这股气息强势地驱散了噩梦残留的黏腻感,带来一种奇异的、令人心安又心慌的洁净感。

    他的手掌干燥温暖,指腹和掌心带着薄茧,那是常年握笔、或者从事某些她不知道的活动留下的痕迹。这粗糙的触感摩擦着她冰凉敏感的皮肤,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。她想躲避这种陌生的、带着男性荷尔蒙的触碰,身体却像被定住,甚至……在他指腹无意识摩挲她手背时,一股细微的、陌生的酥麻感顺着脊椎悄悄爬升。

    他在看她。不是以往那种审视的、评估的目光,而是一种极其专注的、仿佛她是世界上唯一重要之物的凝视。那双平时总隐藏在镜片后、冷静锐利的眼睛,此刻褪去了所有防备和伪装,只剩下深不见底的、几乎要将她吞噬的……关切?

    也许是错觉。

    但这种被如此专注地看着的感觉,让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。她想起梦里那个男人模糊的轮廓,想起那种被占有的、令人窒息的快感,又猛地打了一个寒颤。不行,不可以把大哥和那种肮脏的梦联系在一起!

    可是……可是为什么,大哥此刻带给她的感觉,虽然与梦里的暴虐截然不同,却同样强烈,同样带着一种……令人心悸的掌控力?

    他说的话是那么有力量,轻而易举就否定了她恐惧的根源。他说他是“真的”。是的,此刻他的体温是真的,他的声音是真的,他带来的安全感也是真的。

    那些恐怖的梦,那些令人作呕的、关于“哥”的背德纠缠,在他的声音和触碰下,似乎真的开始褪色,变成了遥远的、模糊的幻影。

    理智告诉她,这种深夜的、近乎亲昵的接触,似乎有些不妥。但情感上,她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一样,根本无法放开这唯一的、坚实的安全感。

    她张了张嘴,想说些什么,比如“谢谢大哥”,或者“我好多了”,但喉咙像是被堵住,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,眼神有些狼狈地避开了他过于直接的注视,却又忍不住贪恋那份温暖,指尖蜷缩了一下,几乎是无意识地,反过来轻轻回握了一下他宽大的手掌。